20 世纪 30 年代,法西斯轴心国在欧洲兴起,日本帝国主义在远东也蠢蠢欲动。 为了消除日益扩大的战争威胁,苏联在努力改善与美、英、法等西方国家关系的 同时,积极谋求建立集体安全体系。但是, 以英法为代表的西方大国,对德、日、 意法西斯采取了姑息、纵容的绥靖政策,妄图将祸水引向苏联。这一切使得苏联所 倡导的集体安全的努力付诸东流。苏联只得从追求集体安全转向首先谋求自保。
九 ·一八事变后, 日本侵占了中国东北,远东形势日趋紧张。出于维护自身 利益及远东地区安全的需要,苏联政府发表声明:“对中日冲突,它将遵循严正 的不干涉政策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日本可能发动的进攻,苏联采取了一系列 紧急措施,加强远东边境地区的防卫。苏联的担忧并非多余,日本北犯苏联之心 由来已久。早在 1936 年 8 月 7 日,日本广田内阁就召开五相会议,综合陆军的 “北进论”和海军的“南进论”,将“北南并进论”定为新的国策,但重点是“北 进”。
在会议制定的《帝国外交方针》中叫嚣,“鉴于近来苏联在远东配备了及其 强大的军备,目前(日本)要把外交政策的重点置于粉碎苏联侵犯东亚的企图,特别要消除军事上的威胁,阻止赤化的扩展。” 日本企图打着防共的旗号对苏动 武,但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坚决反对。他认为,“应当先给予南京政府以一击而除去我方背后的威胁,以巩固和扩大北进的战略基地 ”。
东条英机的一席话给对苏 主战派泼了一盆冷水,日本大本营遂决定放弃侵苏而转为全面侵华。不过,日本 所谓放弃北进是权宜之计。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苏军在中苏边境驻有重兵,日本 贸然北犯,势必陷入两线作战。
一旦时机成熟,日本侵略苏联无疑。同年 11 月日本与德国签订的《产主义协定》,该协定规定: “缔约国任何一 方一旦与苏联发生战争,另一方不得采取任何旨在减轻苏联困境的措施,德国和日 本不得同苏联缔结违背本协定的任何政治性协定 ”。日德结成了反苏同盟。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日本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在大举入侵中国的同时, 日本还一再对苏联进行挑衅,在中苏边境不断制造事端,威胁苏联远东地区的安全。为了牵制日本,苏联决定不再对中国抗日置身事外。采取了援华制日、联合 抗日的政策。1937 年 8 月 21 日,苏联同中国签订了《中苏互不侵犯条约》,抗战 初期,中国军队极其缺乏武器和军事装备。
为了更有效地支援中国抗战,同年 9月 14日,苏联同中国签订了《关于利用苏联贷款、具体提供军事技术、弹药和 装备的协议》。“苏联的飞机、战车、大炮、机枪及弹药等军火物资开始源源不断 地运往中国,在《中苏互不侵犯条约》生效的第一年里,中国从苏联获得的全部武器可用来装备 20 个师 ”。
1940 年,苏联又向中国提供了 2.5 亿美元的贷款, 用于购买军火及其他物资。此外,苏联还向中国派遣了大批的军事顾问、技术人 员以及空军志愿队。
据统计: “从 1937 年 10 月到 1941 年,中国向苏联购买的飞 机共 1235 架,各种口径的大炮 1.6 万门,汽车和拖拉机 1850 辆,各种型号的机 枪 1.8 万多挺,子弹 1.8 亿发,飞机炮弹 3.16 万枚,普通炮弹 200 万枚以及其 他装备和器材。”由于中国军人不会驾驶苏联的飞机,苏联还向中国派来了大批 飞行员直接支援抗战。“从 1937 年到 1940 年,在中国参加对日作战的苏联志愿 飞行员达 700多名。”在援助中国的同时,苏联还在中苏、“满”蒙边境线一带 加强防卫。苏联对华政策实为“双赢”。不仅对中国早期的抗战发挥了积极作用。
同时,迫使日本不得不将更多的兵力投入到中国战场,而无力北侵苏联,在客观 上保证了苏联自身的安全。
苏联对中国的抗日支援,引起日本政府的极端仇视。一些国际舆论也认为, 《中苏互不侵犯条约》的签订是日本外交上的失败, 也使日本孤立中国的企图落空。日本因此恼羞成怒,伺机报复。
虽然在 1938 年的张鼓峰事件中,日军遭到苏军的迎头痛击,然而,日本军国主义者仍然贼心不死,又于翌年 5 月在“满” 蒙边境诺门坎地区挑起了武装冲突。日本的狂妄挑衅并没有得逞, 反而被苏军打 得惨败,被迫于 9 月 15 日与苏联签订了停战协定。
就在诺门坎冲突激战正酣之时,德国非但没有给予盟友日本任何实质性的援 助,反而在未同日本进行任何协商的情况下,于 1939 年 8 月同苏联签订了《苏 德互不侵犯条约》,这就意味着德国已经违背了 1936 年德日签订的《产国际协定》,日本因此备受打击。
日本觉得,德国背叛了它,日德关系因此受到了极 大影响。《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签 订动摇了柏林和东京之间的关系。《产国际协定》也因此变形,日本失去了 对自己盟友的信任,以至于在战争结束前仍然没能完全克服这一影响 。
受此打击,东京重新修订了自己的军事蓝图,侵苏的行动计划被迫无限期搁置。 德国的“背叛”给日本心理上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由于自身力量所限,加之苏军在远东边境地区严密防守,日本不仅彻底放弃了北进苏联的计划,转而寻求同苏联改善关系,以稳定北方,确保“南进”计划的顺利进行。
1939 年 9 月 1 日,德国闪击波兰成功。3 日,英法对德宣战,第二次世界大 战全面爆发。此时正值日本深陷全面侵华战争以及日德关系出现裂痕之际, 日本 政府对外声称,将不介入欧洲战争,保持中立。随后的几个月, 欧洲战局发生了 重大变化,德国法西斯在占领了丹麦、挪威、荷兰、 比利时、卢森堡之后,又突 破了马其诺防线,占领了巴黎。至此,欧洲大陆西部大部分国家沦陷,从 1940 年 8 月中旬起,德国开始轰炸英伦三岛。
德国在西欧取得一系列胜利之后,要“建立欧洲新秩序”。希特勒刺激了日本,1940 年 7 月 27 日,日本召开大本营、政府联席 会议。一番鼓噪之后,通过了《适应世界形势演变的时局处理纲要》,即“南进”计划。《纲要》扬言:日本适应世界形势的变动,应“促进迅速结束中国事变, 同时,掌握时机,解决南方问题 ”。
这里所说的“南方”,指的是“印度以东及 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北的南洋地区 ”。 日本之所以要推动 “南进”,主要是为了 攫取该地区丰富的自然资源。由于长期的侵华战争, 日本的人力、物力、财力受 到极大的消耗,国力越来越难以承受,经济上陷入困境。
“解决南方问题”就是 要用武力将英美控制下的南洋地区争夺过来,猎取该地区的战略资源,既可解燃 眉之急,还能以战养战。通过实施“南进”计划,最终达到称霸东亚、控制太平 洋及东南亚,实现日本“大东亚新秩序”的“宏伟”战略目标。
为了推进“南进”计划的顺利实施,日本必须尽快驱使中国早日投降。中国 的抗日战争此时已经进入相持阶段,虽然日本将其陆军主力 24 个师团中的 21 个 投放到中国战场,但仍然没有使中国人民屈服。日军陷入了中国人民奋勇抗战的 汪洋大海之中。
日本大本营制定的“迅速解决中国事变” 的计划因此难以达到预期目标。与此同时,北方的安全也着实令日本担忧。“诺门坎”战役中,日本尝到了苏军的厉害,领略到苏联军事实力的强大。
而后,苏 联又在远东地区不断增兵,到 1941 年《苏日中立条约》缔结前夕,苏联在远东 边境屯有重兵,驻有陆军 30 个师,总兵力达到 70 万,外加 2800 架作战飞机、 2700 辆坦克。而日本关东军的总兵力才只有 35 万左右。远东的苏联红军在军事上明显处于优势地位,“它的师团相当于日本关东军的 2.5 倍,飞机数量相当于 关东军的 4 倍。”
苏联在远东大兵压境,在军事上给日本带来了沉重的压力。日 本要顺利实施“南进”计划,前提是必须保持北方的和平,为了解除这一后顾之 忧,日本只好选择向苏联伸出橄榄枝,缓和日苏关系。
1940年7月2日,日本驻苏大使东乡茂德向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表示, 日本愿同苏联缔结中立条约:“日本政府希望与苏联保持和平、友好的关系,并 且相互尊重领土的完整 ”。 随后,日方还向苏联转交了事先拟好的条约草案。8 月 5 日,东乡茂德再次拜访莫洛托夫,希望苏联早日给予答复。此时的西欧, 已经完全沦陷在希特勒的铁蹄之下。战争的阴云也时刻笼罩着苏联。面对瞬息万变 的国际形势,出于维护远东地区安全的需要,苏联政府权衡利弊,决定与日本缔 结中立条约。8 月 14 日,莫洛托夫代表苏联政府对日本作出答复,原则上同意两 国就缔结中立条约问题进行谈判。
在向苏联递橄榄枝的同时,日本政府暗地里却又与德意勾结,于 1940 年 9月 27日同他们签订了《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条约载明:“日本承认并尊 重德意志和意大利在欧洲建立新秩序的领导权 ”;“德意志和意大利承认并尊重日 本在大东亚建立新秩序的领导权”;缔约国之一方如遭受未参与欧战或中日“冲 突”之一国攻击时,三国保证以政治、经济和军事之一切手段互相支援。”由《三国同盟条约》不仅针对美英等西方国家,实际上也包括苏联。该条约 的签订,标志着德、意、日法西斯轴心国的形成。德国虽然与苏联订有《苏德互不侵犯条约》,但那只是希特勒玩弄的缓兵之计。希特勒吞并苏联的野心一直未曾泯灭。
德国和日本订约,实 际上是各怀鬼胎。德国盘算着在进攻苏联之时,日本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日本则 想一箭双雕:一方面想同德意划清势力范围,确定日本在建立亚洲“新秩序”的 特权,避免德意觊觎;另一方面企图借德国之手牵制苏联并以此向苏联施压,迫使 苏联同日本缓和关系,这样就可以解除日本的后顾之忧。实际上,无论是与德意结 盟还是与苏联缔约,日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推进“南进”计划的顺利实施。
同德国结盟之后,10 月 30 日,日本新任驻苏大使建川美次拜见了莫洛托夫, 向苏联提议,希望两国缔结类似于《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互不侵犯条约, 而不 是先前提到的中立条约。
条约缔结后, 两国间存在的所有争议问题也有望得以解 决。建川美次还向莫洛托夫转交了早已拟好的日苏互不侵犯条约草案。11 月 18 日,苏联政府对日本的提议表示拒绝。并指出:“如果日本政府不准备归还苏联 先前丧失的领土——南萨哈林和千岛群岛,能够商讨的只有中立条约,而不是互 不侵犯条约,因为缔结中立条约可以不涉及领土问题,只需取消日本在北萨哈林 岛的租让权即可。”
随后,莫洛托夫向日本大使转交了苏方关于两国中立条约的 草案和取消日本在北萨哈林岛租让权的议定书草案,但保证每年可以向日本供应10 万吨萨哈林岛的石油。对于苏联的建议, 日本难以接受。最后, 日本提出,希望苏联将萨哈林岛卖给日本, 自然遭到苏联的断然拒绝。由于彼此 立场相距甚远,在此后 5 个多月的时间里,双方没有再进行接触。
虽然苏日间存在着严重的分歧,但日本为了“南进”,就必须保证北面的安 全。为此,日本不得不采取主动,以改善日苏关系。1941 年 4 月 7 日,刚刚访问 柏林归来的日本外相松冈洋右迫不及待地跑到了莫斯科,与苏方继续举行会谈。
松 冈一再强调“苏联将萨哈林岛卖给日本,日本准备用日苏签订的新条约代替《朴茨 茅斯条约》和《北京条约》,甚至还可以放弃一部分渔业利权 ”。对于松冈的建议, 苏方一口回绝。莫洛托夫声明:“如果日本政府想在对苏关系方面采取重大政治步骤的话(苏联政府也希望这样),那么,眼下双方即可就缔结中立条约进行商讨,还 可以协商取消日本在北萨哈林岛的石油与煤炭租让权以及对日本承租者的投资补 偿问题。我们承诺, 在今后若干年内可以向日本提供一定数量的石油作为补偿。”
松冈虽然同意缔结中立条约,但起先并不打算接受苏联提出的关于取消日本 在北萨哈林岛租让权的意见。然而日本“南进”计划亟待实施,苏联又拒不让步。 斟酌再三,松冈只好在有关苏日贸易、渔业问题以及取消在北萨哈林岛租让权问题 上做出妥协,并将日方的意见以信函的形式交给苏方,这就是所谓的“松冈书简 ”。
苏联对日本的让步即刻做出了反应。4 月 12 日,斯大林接见松冈洋右。在谈 到解除北萨哈林岛利权问题时,斯大林强调,“松冈书简”可以不公开发表,苏 联也可以承认“松冈书简”作为《解除北萨哈林岛利权协议书》的替代,并且作 为条约的一部分。
斯大林的态度给松冈洋右造成一种错觉,他以为购买萨哈林 岛应该不成问题。不料,他刚提出这个问题,还来不及思索,斯大林便怒斥到: “夺取萨哈林岛北部就意味着妨碍了苏联的生存 ”。
松冈洋右明白,在这一问题 上,已经不存在任何回旋余地。为了尽快达成协议,松冈只好接受苏联的立场。
1941 年 4 月 13 日,双方在克里姆林宫签订了《苏日中立条约》。《条约》规 定:“维护两国间的和平友好关系,互相尊重彼此间的领土完整和不可侵犯。当 缔约国一方成为一国或第三国军事行动的对象时,缔约国另一方必须在整个冲突过程中保持中立 ”。 另外,《条约》所附宣言中声明,“苏联须尊重‘满洲国’的领土 完整和不可侵犯性,日本在对‘蒙古人民共和国’的关系上也承担相同的义务。”
对于苏联而言,《苏日中立条约》的签订不仅维护了远东地区的和平与安宁, 巩固了苏联远东边境的安全,而且在德国法西斯大举入侵的情况下,为避免陷入 两线作战起到了重要作用,是苏联外交策略上的成功。
对于日本来说,《苏日中 立条约》使日本获得了北方的稳定,消除了“南进”的后顾之忧。因此,《苏日 中立条约》是苏日两国在战时错综复杂的形势下, 为了各自的利益需要互相妥协 的产物。
与此同时,《苏日中立条约》所造成的危害也是显而易见的。其中关于 “满洲国”和蒙古的宣言,俨然承认了伪“满洲国”的合法性,不仅对中国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的造成了严重侵害,同时也对 中国人民的抗日热情带来了极大伤害,在客观上助长了日本法西斯的嚣张气焰, 增加了中国抗战的压力。在给中国抗日战争造成了巨大的危害的同时,也导致了 中苏关系的进一步恶化。
为此,美英在远东对日本采取了强硬政策,开始积极援 助中国的抗战,美蒋联合的步伐加快。尤其是当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中国抗战 的外援主要依赖美英。所以, “《苏日中立条约》是战时中苏关系冷却的起点,同 时也是中国与美国结成战略同盟的转折点。”
1941 年 12 月 7 日,日本偷袭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第二 天,美英向日本正式宣战。苏联为此暗暗松了口气, 感到日本的威胁在逐渐减轻。
珍珠港事件爆发的第二天,美国总统罗斯福就通过苏联驻美大使李维诺夫向苏联 政府转达了希望苏联参加对日作战的愿望 。美国想借苏联的参战牵制一部分日 军,以减轻太平洋战场上美英联军的压力。对于美国的请求,苏联政府婉言谢绝。12 月 10 日,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通过李维诺夫,向罗斯福转达了斯大林的立场。斯大林称:“在这种时刻对日宣战是不可能的,只要日本遵守苏日中立条约,我们就不得不保持中立。”斯 大林的态度不难理解,因为苏德战争的爆发,苏联非但没有达到“祸水西引”的目的,反而自己成了希特勒的靶子。由于战前准备不足,战争初期,苏军连连败 退,西部丢失了大片国土,成千上万的士兵被俘。
而今,情况虽略有好转,但总体局势仍然十分严峻。眼下,莫斯科保卫战激战正酣,苏军在西部战略方向上实 施了战略反攻,但还没有完全解除德军对莫斯科的威胁,为此,苏联几乎集中了全国所有的武装力量,还从远东抽调了一半的兵力到西部。
苏联担忧,如果日本 撕毁《苏日中立条约》,北攻苏联,苏联就会陷入腹背受敌、两面挨打的危险境 地。斯大林清楚,西部的敌人还没有赶走,国民经济遭到严重破坏,在这种情况 下,苏联人民和社会舆论不会理解,也不会支持对日宣战,因此,苏联现在对日宣战既不明智也非常危险。苏联愿同美国合作抗击日本,只是此时苏联对日宣战 还为时尚早,至于何时宣战,还要视苏德战场的形势变化而定。斯大林的这些话虽然很婉转,但却也是实情。罗斯福对苏联的立场感到些许遗憾, 但表示理解。
就在美国向苏联求助的同时,英国对于日本的进攻也有些招架不住,不得不效仿美国向苏联求援。为了改善英苏关系,1945 年 12 月下旬,英国外交大臣艾 登对苏联进行了访问。就在艾登启程赴苏途中, 日军对英属马来亚和暹罗(泰国) 发动了进攻,成功袭击了英国在马来亚的空军基地,又在马来半岛东南部的关丹 海面击沉了英国海军的主力战列舰“威尔士王子”号和“利帕尔斯”号巡洋舰, 英国在东南亚地区的殖民地因此失去了海上掩护,直接暴露在占优势的日本海、 陆、空军的威胁之下。英国首相丘吉尔哀叹:“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大的打击。” 为此,丘吉尔两次发电报给艾登,指示他在访苏期间,就苏联参加对日作战问 题向斯大林进行游说。
艾登抵达莫斯科后,随即与苏联领导人进行了会晤。会谈中,斯大林表示, “日本在最开始的时候可能取得一些成功,但是几个月之后,他们必将遭到失 败”。接着艾登问斯大林,他是否线 个月内被击溃?斯大林回 答,他真的这样想,因为日本的力量已经被消耗殆尽,他们已经不能坚持多久。如果日本违背中立进攻苏联,那么日本的末日来得还要快些。
斯大林的用意是给英国人鼓舞士气,使他们坚定战胜日本的信心。同时也流 露出斯大林对日本北攻苏联仍怀有戒心。此前苏联情报部门获知,日本“南进” 的军事行动并不意味着彻底放弃北攻苏联的计划。1941 年 12 月 3 日,日本帝国 统帅部给关东军的第 1048 号命令中指示,“根据形势,加紧准备针对俄国的战争, 准备好于 1942 年春天开始军事行动 ”。
即使如此,苏联此刻也不可能抽出手来帮助美英攻打日本,因为对于苏联来 说,当务之急是解决西部战场的问题,将德国侵略者从苏联西部领土上赶出去。 正好相反,此时斯大林希望的倒是得到美英的帮助,特别是敦促他们在欧洲早日开辟第二战场,以缓解苏德战场上苏军的压力。所以,目前情况下,只要日本不先挑 起战争进攻苏联,苏联政府对日本只有采取防御政策,维持中立,不能扩大矛盾。
此时,英国人真正需要的是苏联的军事援助。因此, 艾登直言不讳地询问斯 大林,苏联能否给予英国以援助?
斯大林回答:“如果苏联对日宣战,那就不得不进行一场真正的、大规模的 战争。这可不是比利时或者希腊式的宣战, 苏联政府必须仔细衡量自己的能力。”最后,斯大林安慰艾登,过几个月再就这一问题继续进行商讨。
显然,在苏德战场的形势尚未完全明朗之前,斯大林是不会答应美英的请求 的。斯大林这样做无疑是非常明智的。
时至 1943 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发生了战略转折,盟军在各大战场上相继展 开了反攻,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前景日趋明朗。在太平洋战场, 日军被迫由战略进 攻转为战略防御,然而,由于一败再败,损失了大量的海军和空军力量,并没有 扭转颓势。盟军趁胜追击,从日军手中夺取了太平洋战场上的制海权和制空权, 并计划消灭盘踞在中国东北的关东军和日本本土的日军。美英估计, 要彻底消灭 这些日军,战斗将会非常激烈而且旷日持久,仅美国就将为此付出上百万士兵的 生命。所以, 要彻底消灭日寇,最好的办法是能够得到苏联的军事援助,这样不 仅可以早日结束战争,而且还可以减少美国的牺牲。
随着战场上敌我双方力量的此消彼长,苏联领导人对于参加对日作战的态度也在悄然发生变化。美国新任驻苏大使哈里曼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信息,他向罗斯福报 告说:“……有迹象表明,苏联政府有意待德国覆灭之后同我们合作,至少在某种 程度上是如此,看来他们已不再惧怕日本。我相信,当欧洲的战争结束后,他们希 望太平洋战争也能尽快结束” 。 哈里曼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随着胜利曙光的浮 现,斯大林决定帮助美英打击日本。1943 年 10 月,在克里姆林宫,苏联政府为到 访的美国国务卿赫尔举行了告别晚宴。宴会上,斯大林告诉赫尔,苏联将在德国溃 败之后“参加对日作战以打败远东的敌人 ”。
德黑兰举行了战时第一次美英苏三国首脑会议。会议期间,当谈到太平洋战场的形势时,斯大林对美英联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取得的胜利表示祝 贺。同时, 不无遗憾地指出, 目前苏联还不能与美英联军一道共同抗击日本,因 为大部分苏军还在西部战场同德寇奋战,驻扎在西伯利亚的苏联远东军只够用于 防御,如果对日本关东军发动进攻的线 倍。斯大林表示, “一旦德国垮台,那时就有可能把必要的增援部队调到西伯利亚,然后我们将能 联合起来打击日本 ”。
可以看出,从原来的婉转拒绝到正式承诺,苏联参加对日作战的态度已经完 全明朗。不过, 由于此时欧洲第二战场尚未开辟,德军还没有被彻底消灭,苏联 离真正的对日参战还很遥远,斯大林的表态也只是限于口头承诺。即便如此,美 英领导人也为此倍感兴奋。正如一位美国历史学家所描述的那样,斯大林的声明, 以“最佳的方式解决了令罗斯福和马歇尔如此不安的问题 ”。
1944 年 6 月 6 日,“诺曼底战役”在一拖再拖之后终于打响了,英美联军成功 地在法国诺曼底登陆。欧洲第二战场的开辟, 为苏军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援,德军 在美苏盟军东西两线夹击下迅速溃败,希特勒只能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在 9 月 11 日~19 日举行的第二次魁北克会议上,美英联合参谋总部制定了对日作战的总方 针。由于力量有限,美英本来计划遣中国军队消灭亚洲等地的大批日军, 但是,蒋介石军队战斗力低下,无法担此重任,罗斯福倍感失望。既然军 队不能完成远东军事战略的任务,美国只好求助于苏联。此后不久, 美英开始加紧敦促苏联尽快参加远东地区的军事行动。
魁北克会议结束后,9 月 23 日,斯大林同美英两国驻苏大使举行了会谈。首 先,两国大使向斯大林转达了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对苏联参加对日作战的期 待。然后, 美国大使哈里曼向斯大林提出了一个请求,出于对日作战的需要,美 国希望苏联能在滨海边疆区为美军提供一个空军基地,以便于美国空军执行对日 本本土的轰炸任务。
斯大林回答:“在德黑兰,罗斯福要求或者确切地说是建议 苏联参加对日作战,我们表示同意。至今, 我们的立场仍然没有改变。假如罗斯 福和丘吉尔认为需要苏联参与对日作战的话,那么,苏联就要从西部战场抽出 25 至 30 个师的军队调往远东”。但是, 我们需要先了解一下盟国的想法,在远东战 争中,苏联军队将以何种角色参加对日作战,明确这一点是必要的,以便苏联能 够更好地参与制定对日作战计划 ”。
斯大林的表态说明,苏联领导人已决定同美英一道参加对日作战,但需要事 先讲好条件。斯大林想要的效果是, 在美英屡次主动的请求下,苏联开始对日出 兵,表明苏军并不是一个不请自来者。依斯大林之见, 苏联不能让美英任意摆布, 必须明确苏联在对日作战中处于何种地位,拥有何种权利,苏联不是作为配角而 是作为主角,以战胜国身份完全平等地参与战后胜利果实的分享。说到底, 斯大 林关心的是,苏联在这场战争中能捞到什么好处。在这一问题没有弄清楚之前, 斯大林甚至怀疑美英只是盘算着利用苏联领土作为其空军基地之用。所以, 对美 国请求使用苏联远东空军基地一事,斯大林尽量表现出回避的态度。
对于斯大林模棱两可的态度,英国首相丘吉尔却有些按捺不住了。9 月 27 日, 他致函斯大林说:“我真诚地希望,并且我也知道,罗斯福总统同样企盼苏联参 加对日作战。正如您在德黑兰承诺的那样, 一旦德国军队被彻底歼灭,苏联就会 参战……,那样的话将会大大加快他们的灭亡”。②9 月 30 日,斯大林复函称:“我 们的立场没有改变,同在德黑兰时一样 ”。
美国总统罗斯福清楚,苏联对日参战是有条件的,只是还不了解苏联人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所以想试探一下。德黑兰会议上, 三大国领导人在谈到有关远东 地区的不冻港问题时,罗斯福曾主动询问斯大林,“在远东我们能够为俄国做些 什么”。丘吉尔也借机试探:“他很想了解苏联政府对远东及其不冻港的看法 ”。 斯大林回答:“俄国人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等到俄国人参加远东战争时,再 提这个问题或许更好一些。” 罗斯福又表示:“自由港的主张也可以适用于远东, 大连就有这种可能性 ”。
罗斯福的这番话可谓意味深长,他是在主动暗示斯大林,可以给苏联一些好 处。斯大林的态度很明确, 即条件肯定是有的,只是要等到对日开战时再提。他 是感觉时机尚未成熟,而且也不清楚美英能否答应,所以不敢贸然提条件,只能 稍微试探一下而已。
事实上,美国人对斯大林的意图还是有所了解的,哈里曼在回忆录中曾这样 写道:“拿我来说,对于斯大林说过的他要参加对日作战的话,从未怀疑过。实 际上,我深信,希特勒一旦被打败以后,即使我们想不要他参加,我们也是办不 到的,但真正的问题在于他是否可以及时地对打败日本出一臂之力 ”。虽然美国 清楚苏联会以对日参战为名,向盟国索取一些政治权益,但如果能因此避免上百 万美国士兵的牺牲,美国还是选择向苏联妥协。
英美参谋长联席会议一致认为,要想赢得太平洋战争的最后胜利,必须要摧 毁盘踞在中国及日本本土上的强大日军,这就需要苏联红军的帮助。他们希望尽 快与苏联协商,以便早日制订出共同作战计划。基于这一目的,1944 年 10 月 9~ 18 日,英国首相丘吉尔与外交大臣艾登一行访问了莫斯科。会谈中, 美国驻苏联 军事代表团团长迪恩少将代表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向斯大林提出了三个问题:
二是必须在西伯利亚储备了充 足的物资后才能开战,因为,依现有运力,西伯利亚大铁路无法在短期内将 60 个红军师运送完毕;
三是苏联远东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港空军基地可以供美国 使用,但同时美军还要争取通过海上得到给养。
斯大林保证,如果美国能够满足 以下两个条件的线 个月,苏军即可发动对日本的进攻。这两个 条件是:(1)必须帮助俄国在西伯利亚建立一个大型仓库以储存物资;(2)关于 俄国参战的“某些政治方面的问题”必须弄清。“俄国人必须知道,他们是在为 着什么而战斗。”之后,斯大林交给迪恩一份苏联军队对日参战所需的物资清单: “一支由 150万人、3000辆坦克、75000辆汽车和 5000架飞机组成的大军,其 所需的两个月的粮食、燃料和运输装备以及其他物资,总数为 860410 吨干货和 206000 吨燃油等,全部要在 1945 年 6月 30 日前交货。”
虽然斯大林列出的物资清单数量大的惊人,而且美国的运输船只数量不足, 但罗斯福还是强调:“没有俄国的帮助,战败日本将是十分困难的,而且代价高 昂,因此,我们应想尽一切办法支持斯大林的计划。”美国驻苏联军事代表团团 长迪恩少将在其回忆录中写道:“由于俄国人单子上开列的有些物资缺货,美国 建议用代用品,而俄国人为此制造了一些困难;不过尽管主要是俄国人自己造成 的障碍和延误,美国人还是在规定的期限内提交了 80%的货物 ”。
显然,斯大林已经真正下决心同美英一道对日开战了。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直到 1944 年夏天,我才第一次得知我必须到远东去。白 俄罗斯战役结束后,斯大林接见我时说过,我将被授命统领远东军队同日本军国 主义作战。而关于进行这场战争的可能性,我已经于 1943 年底得知了,当以斯 大林为首的苏联代表团从德黑兰返回时,我得到了消息。我国代表团向盟国表示 了原则上同意参加对日作战 ”。
1 个月之后,在 11 月 7 日十月革命胜利纪念日这天,斯大林发表公开讲话, 首次把日本和德国一起称为“侵略国”。日本参谋本部对此大为震惊,把斯大林 的这一演讲视为苏联对日宣战的“前奏曲”。的确,斯大林的这次演讲预示着战时苏联对日中立政策即将发生重大转变。
莫斯科会议结束后,11 月中旬,美国驻苏联大使哈里曼回到了华盛顿,与罗 斯福总统讨论了斯大林最近提出的要求,罗斯福当即指示哈里曼,务必向斯大林 了解清楚,苏联究竟想得到什么政治报酬。
事关重大,哈里曼不敢久留,很快返回莫斯科,并于 12 月 14 日拜会斯大林。 遵照罗斯福的指示,哈里曼向斯大林询问苏联参加对日作战的政治要求。斯大林 当即表示,苏联希望得到南萨哈林岛,也就是归还根据《朴茨茅斯条约》被日本 夺走的东西,千岛群岛也要归还。斯大林还说, 罗斯福总统在德黑兰曾提出给予 苏联在远东不冻港的问题,希望能兑现承诺,换言之,苏联希望重新租用旅顺和 大连二港,还有经过沈阳、长春和哈尔滨通往这些港口的铁路, 外蒙古须保持现 状。斯大林保证:“苏联无意干涉中国在满洲的主权”。终于,斯大林向美国人 全盘亮出了对日参战的全部政治要价。
显然,苏联是企图夺回沙俄时期曾经失去的权益。19 世纪末以来,中国和朝 鲜是帝国主义列强在远东角逐的重要地区。沙俄在侵占中国东北大片领土以后, 又制定了远东政策,视朝鲜为实现其在远东的政治利益的关键。尤其是俄国修筑西伯利亚大铁路,对日本刺激很大。
日本认为,俄国修筑铁路的效果无异于在西 伯利亚增加了强大的兵力,朝鲜将被划入俄国版图,因而极力鼓吹加速扩军备战。 明治维新后的日本通过实行“富国强兵”政策,崛起于亚洲,到 19 世纪 70~80 年代,发展和拥有了一支相当强大的军事力量,制定了以掠夺和侵占朝鲜及中国为首要目标的“大陆政策”。这个时期,俄日正面接触少,远东政策和大陆政策 处于平行发展阶段。1891 年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修建,使日本的扩张野心遇到挑战。 1905 年俄日战争的失败使俄国饱尝屈辱,失败的记忆以及在远东丧失的权益令苏 联人一直耿耿于怀。斯大林曾经说:“1904 年日俄战争俄军的失败,始终是使人回忆起来,便不胜悲愤填膺。那次失败遗下了我国莫大的污点。我国人民曾相信并期待着总有一天日本会被击败,而这一污点是会被消除”② 虽然这原本是沙皇时代的旧账,但正如俄国史学家所言,斯大林及苏联政府还是“渴望与日本清算1905年朴次茅斯条约的屈辱以及日本自 1931年侵占满洲以来带给苏联的无数的不快,而且不能容许自己错过机会,得到俄罗斯过去拥有的或者希望拥有的一 切。”①上述种种不难看出,斯大林在远东追求的利益目标和老沙皇确有一脉相承 之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1945 年 2 月 4~11 日,战时最具历史意义的三国首脑会议在雅尔塔举行。雅 尔塔会议实际上是德黑兰会议的继续和深化,是要对德黑兰会议尚未解决的问题 进行协商。
雅尔塔会议前夕,罗斯福的参谋们曾预计,在德国投降之后,至少还需要 18 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打败日本。因为, 此时美英还认为日本比较强大,并未看出 其行将崩溃的真实面目。为此, 美英计划在 1945~1946 年的冬天进攻日本本土。 美军总参谋长马歇尔将军认为,要想进攻东京平原和占领日本工业集中的地区, 将要经过一场拼死的战斗。为了早日结束太平洋战争以及减少美军的伤亡, 罗斯 福希望在即将召开的雅尔塔会议上能实现两个目标:一是敦促苏联早日参加对日 作战;二是希望苏联对促进中国国内的和平统一予以合作。
2 月 8 日,斯大林和罗斯福举行了会谈。当谈到苏联对日参战时,斯大林坦 率地表示,除非满足他提出的政治条件,否则苏联人民将难以理解,为什么苏联要 参加对日作战。德国威胁着苏联的生存,因而苏联人民对抗德战争有清醒的认识, 但他们不会理解为什么要去攻打日本。不过,“要是满足了他的政治条件,这件事 就可以较为容易地用‘涉及国家利益’的理由向人民和最高苏维埃进行解释 ”。看得出,斯大林的态度是坚决的,如果不满足这些条件,苏联就会按兵不动。 为了促使苏联早日出战,罗斯福准备妥协。他清楚, 苏联要歼灭在中国东北及朝 鲜等地的日军,需要付出巨大的人员牺牲及物质损失,所以,他对苏联政府有条 件地参加对日作战能够理解。但对于斯大林提出的具体参战条件, 尤其是涉及到 中国的领土问题,罗斯福的心情却颇为复杂。因为罗斯福担心, 在打败日本之后, 中国和中国之间可能会爆发全面冲突。届时, 进入中国东北境内的 苏军可能会站在一边进行干预,同样,西方列强也会站在一边。为 了避免这种局面的发生,罗斯福既想促成中国这两个党派之间缔结和平协定,还希望中国和苏联结盟,这样一来,就可以防止苏联干涉中国内政。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给予了政府以大量的军事、物质援助, 希望 借助中国的抗战最大程度地牵制日本,推迟日军“南进”的速度,减轻美军在太 平洋战场上的压力。而今, 在战争即将胜利之际,出于对战后亚洲秩序安排的考 虑,美国极力扶持蒋介石政府,以便蒋介石领导的中国成为战后亚洲大国,且完 全投靠美国,成为美国战后在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的主要盟友,以此对付苏联和日 本的威胁,维持美国在亚洲的均势。美国清楚, 苏联支持中国,美国不愿 意看到中国在苏联的扶持下发展壮大,这样会威胁的统治。更令美 国担忧的是,一旦政府垮台,未来在统治下的中国将会倒向苏联的 怀抱,那时美国不仅会失去作为盟友的中国,亚洲的均势也会被打破,美国势力 因此会受到极大影响。后来的历史表明,美国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一直以来,政府对苏联就心存不信任甚至仇视。蒋介石在日记中曾写 道:“倭祸急而易防, 俄患隐而厄测 ”。
在这种观念的支配下,的对苏政 策很不稳定。抗战前期,虽然政府同苏联的关系有所改善,也不过是为了 争取苏联援助所做的表面文章,其基本立场并没有改变。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同 美英一样,政府曾一度希望苏联对日参战,然而,不久就彻底改变了立场。 随着在欧洲战场上取得一系列辉煌的成就,苏联军事实力大大加强,国际影响也 与日俱增。苏联的强大使蒋介石心生恐惧。具体地说,
蒋介石及其同僚们十分担 忧苏联出兵中国东北后,或将这片领土留给自己占领,或交与。他们认为: “即使这些情况都不发生,仅苏联参加对日作战这一事实本身及苏军驻扎在中国 领土上,也将对中国的局势产生难以估计的复杂政治后果。”
也就是说,蒋介石 担心,苏联进入中国东北后会干涉中国内部事务,支持中国,导致中国政 局复杂化,给自己的统治地位带来严重威胁。所以,蒋介石最初对苏联参加对日 作战持反对态度。1943年3月,政府驻苏大使傅炳常曾对美国驻苏官员说: “ 苏俄对日作战, 大量的苏军, 必将在新疆、外蒙古、东北出现。届时, 红军 将支持反抗中央。”
傅炳常是想提醒美国政府,应谨慎考虑邀请苏联对日出兵,然而美国政府的态度很坚决。 无奈之下,蒋介石只好另寻良策。 1944年6月 下旬,蒋介石对来访的美国副总统亨利 ·华莱士表示,只要苏联不给中国 以任何支持,他的政府愿意同苏联政府进行谈判。
得到中国政府的表态后, 1944年8月21日,美国总统特使赫尔利在途径莫斯 科时,拜会了莫洛托夫。莫洛托夫声明, 苏联政府同中国人没有任何联系。 他说:“苏联赞成美国在尽力促进中国的统一和改革中的领导作用。苏联政府不 打算关注中国政府的事务,除非蒋介石试图改变政策来改善中苏关系 ”。
苏联的态度似乎很明确,首先撇清了自己和中国的关系,然后表示赞 同美国对中国的政策,并且特别强调,苏联对中国的内部事务不感兴趣,言下之 意就是苏联不准备干涉中国事务,但也不拒绝改善苏中关系。
在雅尔塔会上,斯大林更加明确表示,保证与蒋介石结盟,帮助中国人驱逐 日本侵略者,并尊重中国在“满洲”的“全部主权”。他重申:“他所要求的回报, 只不过是恢复 1904 年日本从帝俄夺去的领土和权利。”
斯大林的表白似乎消除 了罗斯福的担忧。实际上,美国也深知,要使苏联降低对日参战的条件是非常困 难的。为了促使苏联的早日出兵,
罗斯福决定,牺牲中国的权益来满足苏联的要 求。具体的做法是,先背着中国与苏联缔约,然后再去“说服”国民政府同苏联 谈判,接受缔约的条件。苏联政府也乐于利用美国对中国施加压力,以迫使国民 政府在一些权益上向苏联作出让步。至于斯大林提到的萨哈林岛南部和千岛群岛问题,罗斯福认为,日本应当将其交给苏联。美国驻苏大使哈里曼对千岛群岛归还苏联这一条持保留意见。哈里曼认为: “千岛群岛是根据日俄通商和航海条约, 于 1875 年和平转让给日本的。”
但罗斯福还是驳回了哈里曼的意见。在他看来, 苏联在对日出兵问题上能助美国一臂之力,由此获得的巨大利益同千岛群岛相比,后者不过是一桩小事。随即在协定上签了字,之后丘吉尔也签了字,因为英 国首相此刻主要关心的不是远东问题,而是苏联早日出兵日本。
1945年2月11日,雅尔塔会议通过了《三大国关于远东问题的协定》。其内容 如下:苏联、美利坚合众国及大不列颠三大国领导人同意, 在德国投降及欧洲战争结束二至三个月后,
(二)恢复 1904 年日本背信弃义的进攻所破坏的原属俄国的各项权利,即:
(乙)大连商港国际化,并保证苏联在这个港口的优惠权益,恢复租借旅顺 港为苏联海军基地;
(丙)设立中苏合营公司,对通往大连的中东铁路及南满铁路进行共管,并 保证苏联的优惠权益,而中国保持在满洲的全部主权。
经谅解,有关外蒙古及上述港口与铁路的协议尚需征得蒋介石委员长的同 意,根据斯大林元帅的建议,总统将采取步骤以取得该项同意。三大国政府首脑 同意,苏联的这些要求应在战败日本后毫无条件地予以满足。苏联方面表示准备 和中国国民政府签订一项苏中友好同盟协定,以其用武力帮助中国达到从日本枷 锁下获得解放的目的。
《三大国关于远东问题的协定》即《雅尔塔协定》是美苏划分势力范围的产 物,通过该协定的签署,苏联不仅收复了沙俄时代丧失的所有权益,还得到了千 岛群岛,斯大林的愿望初步得以实现。如果说雅尔塔会议上苏联的政治要价仅仅 满足于要回俄国过去失去的东西,那么,随着日本在亚洲的覆灭,战争的彻底结 束,苏联在亚洲的目标已经不能满足于这些了。
对于美国来说,《雅尔塔协定》 的重要价值在于:规定了苏联在远东获利的最高限度,能制止苏联单独参加对日作战和尽可能占领一切领土的企图。 但其中涉及到中国的条款,是在背着中国 的情况下,美苏进行的秘密交易,不仅对中国的领土完整和民族尊严造成了极大 伤害,同时也严重违背了反法西斯同盟的宗旨和国际关系准则,带有明显的强权 政治和大国主义色彩。
为了掩人耳目,这一文件被送到华盛顿后,放在总统的私人保险柜里。因罗 斯福采纳了斯大林的意见,在苏联从西部向远东调动军队的任务完成前,不向中 国人透露任何风声,以免日本人意识到危机临头而在远东先下手进攻苏联。
罗斯福去世后,美国新总统杜鲁门上台,为了确保苏联在雅尔塔获得的利益,1945年5月26日~6月6日,斯大林与到访的美国总统特使霍普金斯及美国驻苏大 使哈里曼进行了六次会谈。斯大林向美国朋友保证, 将认真履行在雅尔塔达成的 协议,在德国投降后三个月内对日出兵。斯大林的表态令美国人感到满意。哈里 曼也向斯大林表明了杜鲁门总统履行《雅尔塔协定》有关远东协议的决心, 指出: “日本投降后,苏联将在那里恢复自己的历史地位。”也就是说,只要苏联履行 承诺出兵日本,美国将承认《雅尔塔协定》中苏联在远东获得的权益。自然,美 国的这一态度也令苏联领导人感到高兴和欣慰。
雅尔塔会议结束后,从 1945 年 2 月下旬开始,苏联就将驻扎在西部的苏军 经西伯利亚大铁路秘密运往远东地区。当一切准备就绪后,4 月 5 日,苏联通知 日本,宣布废除 1941 年 4 月签订的《苏日中立条约》。苏联此举, 标志着战时苏 联对日中立政策的彻底终结。
日本大本营判断,“苏联的这一举动,是为其介入战争制造口实,以及为其 发动全面的对日政治攻势创造前提条件。”为此,日本大本营终日惶惶不安。 日本当局深知,日本关东军根本抵挡不住苏军的进攻。在这种情况下,
如果苏联 对日开战,必将置日本于死地。所以,在日军不得不为对苏作战做积极准备的同 时,日本政府则希望通过外交途径向苏联“乞和”,以避免苏日间战争的爆发。6 月 3日,日本前首相广田弘毅奉命拜访了苏联驻苏大使马立克,转达了日本政府 希望与苏联政府缔结长期友好条约的愿望,并建议日苏两国举行会谈。之后,广 田又接连几次拜会马立克,并转交了日本外相东乡茂徳起草的对苏妥协方案,请求马立克呈交苏联政府,马立克虽然表面答应,但之后就托病避而不见。
7月 12 日,日本驻苏大使佐藤尚武向苏联政府转交了一份天皇裕仁的署名电报,请求苏联政府作为美英和日本之间的调停人,调节日本与美英关系,争取尽早结束战争。 为此,日本政府提出,希望苏联同意日本派特使赴苏。因为了解到美国要求日本无条件投降,日本企图通过苏联的居中调停, 在投降问题上与美英讨价还价。7月 18 日,苏联以无任何具体提议为由断然拒绝了日本的请求。7 月 26 日,波茨 坦会议召开期间,苏联将日本的乞和建议告知了美英,并发表声明,表示“苏联 将拒绝日本关于调停的新建议 ”。
在日本即将崩溃之际,如何对其进行处置,成了摆在盟国领导人面前的又一 重大问题。早在战时三大国召开的一系列会议上,盟国就确立了战后对日处置的 基本原则和总体框架。
1943 年 11 月的开罗会议上,美英中在《开罗宣言》中郑 重宣布:“剥夺日本自 1914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以后在太平洋所夺得的或占领 之一切岛屿,在使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领土,例如满洲、台湾、澎湖群岛等,归 还中华民国 ”。“决定在相当期间,使朝鲜自由独立。”宣言不但谴责了日本自甲 午战争和九 ·一八事变以来对中国的侵略,而且表示要对日本进行惩罚。苏联虽 然没有参加开罗会议,但是对《开罗宣言》没有任何异议。
“无条件投降”原则是美国已故总统罗斯福最先提出来的。在 1943 年的卡 萨布兰卡会议上,罗斯福向世界宣布,盟国对法西斯国家作战直至其无条件投降。 这是战时第一次提到的关于战后对日本的处置原则。1943 年 12 月,《开罗宣言》 再次重申了三大国“坚持进行为获得日本无条件投降所必要之重大的长期作战 ”。 的原则。1945 年 3 月 1 日,罗斯福强调:“日本的无条件投降同德国战败同样重 要 ”。 因此,在雅尔塔会议期间,斯大林最感兴趣的是战后如何处置日本的问题。 而且,在东欧的事情基本解决之后,斯大林也该考虑如何解决战后日本问题了。
对于如何处置战败的日本,苏联的方针政策是:必须要求日本无条件投降, 日本必须受到严厉惩罚。斯大林强调, 苏联“要彻底摧毁它的陆海军以及军事指 挥系统,还要彻底铲除日本的军事潜力,否则,它将会很快制定出复仇计划 ”。
在斯大林看来,日本不想接受无条件投降,企图逃避德国的命运,保存自己 的实力,以图东山再起。为了战后苏联国家的安全利益, 苏联主张日本无条件投 降,旨在最大程度地削弱日本,彻底肃清日本的军国主义势力、摧毁和军事有关 的一切人力、物力资源, 以防止日本伺机复仇,再度对苏联的远东安全造成威胁。
对于日本天皇制度,斯大林坚决支持废除这一制度。按照他的话说,“假如将来在这个有名无实、平庸、软弱的君主的位子上出现一个强有力的人物的话, 那么,他将会给世界制造出一些麻烦 ”。
斯大林还进一步强调,盟国应在以下几 个方面尽快达成协议,即: 日本投降原则的选择、日本投降的区域、战后在日本 设立的管理机制等。尤其是“要坚持日本无条件投降并期待分享对日本的实际占 领”这一点所传递的信息非常明确,即苏联希望像对待德国一样处置日本,对 日本实行分区占领,这样苏联就可以在日本本土上占有一席之地,参与战后对日 的战领和管制,防止日本为美国所掌控。因为此时的远东, 蒋介石政府视美国如 太上皇,唯美国是从。如果日本落入美国的怀抱, 将会扩大美国在亚洲的势力范 围,对苏联在亚洲的利益带来损害,国家安全也会因此受到威胁。因此, 参加对 日本本土的占领,对于苏联来说意义重大。
罗斯福逝世后,在美国政府内部,以前驻日大使、时任助理国务卿格鲁为代 表的一伙人,对日本无条件投降,特别是废除日本天皇制度持反对意见。格鲁认为,必须通过天皇,才能使日本的军队有秩序地投降。因为只有凭借天皇个人的威信才能使士兵们放下武器。而且,为了日后维持日本国内的社会秩序,也需要 保留天皇。格鲁表示,战争胜利之后,“我们要在日本国内利用目前的有利条件 去维持日本的秩序,那么废弃或撇开天皇制度,就只会妨害实现我们的最后目的。 如果我们坚持这样做,这种决定只能引起混乱。”
虽然格鲁的主张不无道理,但 还是遭到了一些美国国会议员的强烈反对。5 月 28 日,格鲁向杜鲁门总统提交了 一份备忘录,格鲁在备忘录中指出:“对于日本人来说,摧毁或从根本上废除天 皇和天皇制是无条件投降的最大障碍。”④ 因此,他建议盟国以保留天皇为条件呼 吁日本尽快投降。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杜鲁门感到,格鲁的见解似乎可行。于是, 他责令格鲁与参谋长联席会议共同讨论这一问题。讨论结果表明,原则上大家并 不反对这一建议,但认为时机尚未成熟,应该再等一等,待美军用实际行动占领
日本的首都,日本被迫接受盟国的条件时再行动不迟。 陆军部长史汀生、海军部长福莱斯特尔和格鲁却认为,在美军开始进攻日本本土之前,说服日本人接受 投降是可能的。德国投降后,日本的主要岛屿已经处在盟国海军的严密封锁之下, 日本的防守能力已经非常薄弱,美军的飞机不断地在日本城市上空盘旋,随时可 以对其重要的军事及工业设施发起攻击。美国的政治家们认为, 日本人不会成为 丧失理智的狂热者,在目前令人绝望的情况下,他们清楚顽抗到底是毫无意义的, 他们会很容易做出理性的选择。最后,美国政府决定“为了敦促日本尽快投降, 最理想的政治手段就是采取最后通牒的方式 ”。
美国对日本国内状况的分析是正确的,此刻的日本,长期的战争已使它走到 了山穷水尽的边缘。但日本国内主和派仍然顽固地坚持要保住皇室、维护天皇制 国体,为此,他们开始了秘密的乞和活动,目的在于争取到“体面的条件”。他 们首先向美国政府秘密求和,希望美国能做些让步,并且声称,日本绝不接受无 条件投降。日本主和派的态度离美国制定的投降标准距离太远, 自然遭到美国的 断然拒绝。无奈之下, 日本又转向苏联乞和,且以废除《朴茨茅斯条约》为诱饵 请求苏联为其出面斡旋,希望通过苏联的调停,同盟国进行停战谈判。但同样遭 到苏联的回绝。
美国虽然没有接受日本的乞降,但同时却怀有一丝忧虑。“美国担心日本人 可能会向俄国人投降,或者至少通过俄国这个渠道来投降 ”。果真如此的话,美 国在日本问题上取得的优势将会被大大削弱。德国投降后, 苏联在德国及东欧地 区大力培植亲苏势力,扩展势力范围,苏联咄咄逼人的态势使美国感到不安。为 了在日本问题上最大限度地扩大美国的影响和作用,避免苏联的干涉,美国决定, 撇开苏联,单独展开行动,尽快采取措施,敦促日本早日投降。
同格鲁和福莱斯特尔进行了充分的讨论之后,7 月 2 日,美国陆军参谋长史 订生向杜鲁门提交了一份综合意见备忘录。建议以美国、英国、中国以及苏联(假 如那时苏联和日本处于交战状态的话)的名义向日本发出最后通牒,敦促其尽快 向盟国无条件投降。这份文件明确提出了可以保留日本天皇体制。史订生认为, 如果我们附上这一条,即表示我们并不排斥日本现行的君主立宪制,那么,日本 人接受盟国劝降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该文件还重申了日本必须无条件投降的原则,并警告日本,“如果他们不尽快投降,毁灭他们的战斗将即刻展开 ”。之后这 份文件即作为《波茨坦公告》的草案。 总体上,杜鲁门赞同这份经由美国军政要员 们多次研究的宣言草案,并将其带到波茨坦会议上,准备在会议期间予以公布。
1945 年 7 月 17~28 日,波茨坦会议召开,这次会议对雅尔塔会议的有关决 议和规定作了进一步的补充和完善。会议开始第一天,斯大林主动向杜鲁门保证, 对日作战将在 8 月中旬开始。在这之前,由于是否会试验成功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在美国的计划 设计当中,起初并没有将这一因素考虑其中。而恰恰就在会议开幕的前一天,美 国试验成功,情况因此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在美国人看来,向日本提出最 后通牒的最佳时刻已经到来。的巨大威力使美国人确信,加上最后 通牒,一定会彻底摧毁日本人的意志。迫使其投降,接受盟国提出的各项条件。如 果日本不接受最后通牒,那么,盟国的威胁也决不是一句空话。如此一来,占领日 本本土需要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也不必为此付出成千上万美国士兵的生命。
在听取了英国首相丘吉尔的意见后,杜鲁门和新任国务卿贝尔纳斯对史订生 的公告草案作了稍许修改,在征得丘吉尔同意后,将这一文件致电中国领导人蒋 介石,蒋介石也表示完全赞同。 1945年7月26日,美英将这份草案公开发表。这 就是著名的《波茨坦公告》。
《波茨坦公告》是盟国在战时发表的最重要的文件之一,它涉及到盟国对日 本的处置和战后安排问题。《公告》以最后通牒的方式向日本政府宣告了必须无 条件投降的原则。敦促日本政府尽快投降, 接受盟国提出的投降条件,否则就要 遭到彻底毁灭。
《波茨坦公告》是以美国、中国、英国的名义并以此为顺序签字发表的, 上 面并没有苏联的签字。因为《公告》发表之前, 美国没有与斯大林和苏联政府进 行磋商,直到公告发出之后贝尔纳斯才送了一份副本给莫洛托夫。第二天(7月 27日),莫洛托夫去见贝尔纳斯,要求推迟三天后公布,贝尔纳斯告诉他,已经 晚了,《公告》已经发表了,苏联对此感到非常恼火。杜鲁门对此却另有一番道 理,他声称:“斯大林当然不能参加发布这项公告, 因为他同日本仍保持着和平。”
也就是说,苏联和日本没有处于交战状态,因此不需要和他们商量。显然,美 国是有意将苏联排除在外。美国声称, 苏联尚未参加对日作战,对消灭日本并没 有作出什么贡献,苏联领导人根本没有权力觊觎日本。所以, 在这一问题上完全 没有必要同苏联人商量,苏联就这样被美国撇在了一边。
其实,波茨坦会议期间,苏联曾向美英提议,让美国等盟国正式向苏联发出对日出兵的请求,然后苏联再开始行动。这样,苏联对日出兵就可以师出有名而 不是一个不请自来者。令斯大林没有料到的是,这一请求居然遭到美国政府的拒 绝。杜鲁门表示:“我不愿意让俄国分享我们长时间艰苦和英勇作战而取得的果 实,因为俄国并没有贡献出它的力量。”
杜鲁门态度变得如此强硬并不是偶然的, 自从试验成功之后,美国高层认为,拥有了威力巨大的制胜法宝,苏联的军事帮助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1945年6月,冲绳战役结束时,美军太平洋战区司 令麦克阿瑟就扬言:“美国已经不需要在对日作战上俄国的任何介入。日本的实 体已经被毁损,陆海军精锐部队也遭到挫败, 日本本土也在美军空袭和进攻的范 围之内。”③ 因此,美国军方的高级将领们觉得,对美国来讲,苏联对日出兵已经 变得可有可无。美国甚至希望,在苏军参加对日作战之前,战争就能彻底结束。 一方面,美国担心苏联军队攻入日本后,会像在德国一样建立分区占领制,虽然在波茨坦会议上苏美领导人为各自的武装力量划分了占领区,也预先规定苏联军队不能在日本的主要岛屿上进行作战,但类似德国的事件仍然有可能发生。另一方面,美国担心苏联的势力会进一步在远东渗透,从而威胁美国战后在远东的切身 利益。在这之前, 尽管斯大林曾一再保证,但美国还是非常害怕苏联军队在进入中 国东北之后赖着不走,而且还会支持中国进行夺取政权的斗争,后来的事实 证明,美国的忧虑还是有道理的。英国在得知美国试验成功后,对苏联的参 战也不再欢迎,于是,美英改变了初衷,不再希望苏联加入到打败日本的行列中来。
《波茨坦公告》的发表, 在日本统治集团内部引起了极大混乱,各派势力对 此反响不一。最后,主张顽抗到底的军人势力占了上风。 7月28日,铃木首相迫 于军方的压力,发表声明,拒绝《波茨坦公告》,日本誓将战争进行到底。日本 的态度使美国感到吃惊,同时不得不确信,日本将顽抗到底。于是, 美国政府决定,使用对日本本土进行轰炸。8月6日, 美国空军在日本广岛投下了第一 颗,两天之后,即8月9日,第二颗又投向了长崎,共造成大约30万 日本平民的死亡。
美国第一颗的爆炸与其说震动了日本,还不如说震动了苏联。苏联领 导人立刻意识到,如果在苏联尚未对日宣战之际, 日本就宣告投降的话,苏联就 将失去对日出兵的理由,那么,以苏联参加对日战为前提条件的《雅尔塔协定》 就会变成一堆废纸,协定中苏联所获得的所有政治权益都将化为乌有,因此,苏 联必须赶在日本投降之前对日出兵,不然就会丧失谋取远东政治权益的有利时 机,苏联在远东战略利益的实现就更无从谈起了。
美国向广岛投下第一颗的第二天,即8月7日,斯大林果断地向远东的 苏联红军下达了对日作战的命令。8月8日, 莫洛托夫召见日本驻苏大使佐藤,代 表苏联政府向日本政府正式宣战。8月9日零时, 驻扎在远东地区的百万苏联红军 以摧枯拉朽之势分东、西、北三路, 越过中苏边境线,向盘踞在中国东北的日本 关东军发起了猛烈攻击。从8月9日至14日,在不到一周时间,就将沈阳、长春、 吉林、哈尔滨和齐齐哈尔等地的日军分割包围, 日军几乎失去了抵抗能力。美国 在广岛和长崎的爆炸、苏联的参战,使日本统治集团完全绝望了。8月10 日,日本通过瑞典和瑞士政府向美、中、英、苏四国递交了乞降照会。美国在收 到消息的当天,就如何答复日本的乞降照会问题向苏、英、中征求意见。莫洛托 夫表示:“继续进攻,这就是我们对日本人的明确回答 ”。
苏联政府明白,要实现战后对日本的控制,军事方面的成就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斯大林审时度势,赶在日本投降之前对日宣战。苏联对日出兵的行动是苏 联战后的远东战略能否成功的关键,接下来,只要苏联红军在战场上给予关东军 以毁灭性的打击,取得军事上的胜利即大功告成,也就预示着苏联的远东战略已 经成功了一半。事实证明, 苏联红军在迅速占领中国东北、朝鲜北部、千岛群岛 和南萨哈林岛之后,不仅使40年前老沙皇失去的权益失而复得,而且为下一步在 亚洲攫取更大的政治权益打下了基础。
苏联出兵 东北,是“实现其战后远东战略的起点,是实现(或者说是)恢复其在远东权益 的既定方针”,它即与沙皇的远东目标一脉相承,又是信奉实力外交原则的斯大林审时度势的战略选择。
这段文字对苏联不请自来对日出兵作出了一个很好的诠释。日本的投降具有戏剧性,超出美苏两国的预想。美国的打算是, 利用 的威力,迫使日本屈膝投降,而毋须苏联的出兵。这样,不仅可以使《雅尔塔协 定》失效, 苏联在远东谋求政治利益的企图也将化为泡影,更重要的是,苏联在 日本问题上将丧失同美国竞争的资格和机会,战后的日本将由美国一家独霸。然 而,局势的发展出乎美国意料之外。第一颗投向广岛后,虽然日本损失惨 重,但并没有像美国预计的那样立即投降。更令美国沮丧的是, 苏联改变了原来 的计划,在美国第二颗投向长崎的当日凌晨,提前对日出兵,进入中国东 北。这是美国所最不愿看到的情景。无奈之下, 美国佯装对苏联的参战表示欢迎, 私下里却盘算着如何能最大限度地迫使日本尽快投降、早日结束战争, 以阻止苏 军在中国东北的快速挺进。
1945 年 8 月 15 日,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宣布无条件投降。8 月 20 日, 日本关东军全线停止了抵抗,放下武器,投降就俘。9 月 2 日,在东京湾的美国 战舰“密苏里”号上,日本代表重光葵签署了无条件投降书。第二次世界大战的 战火最终在亚洲熄灭,持续多年的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宣告结束。
二战爆发后,当欧洲大部分国家沦陷在德国法西斯铁蹄之下的时 候,苏联随时都面临着德寇入侵的危险。苏联出于维护自身安全利益的需要,与日本签订了《苏日中立条约》。这一条约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错综复杂的特殊历史条件下,苏日双方利益契合的产物。它的签订不仅维护了苏联远东地区的和平与安宁,巩固了苏联远东边境的安全,而且在德国法西斯大举进攻的情况下,为苏联避免陷入两线作战、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同时也为苏联 卫国战争的最后胜利奠定了重要基础,是苏联外交策略的一大成功。但与此同时, 这一条约在客观上对中国的抗日战争所造成的危害也是显而易见的。它直接导致了中苏关系的进一步恶化,但也促使美英在远东对日采取强硬政策,并积极援助中国的抗日战争,使美蒋联合的步伐加快。因此,《苏日中立条约》的签订即是 战时中苏关系冷却的起点,也是中国与美国结成战略同盟的转折点。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苏联虽然在抗击法西斯的战争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但在维护自身国家利益的同时,却不惜损害他国的利益。